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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家的那棵樹

日期:2022-07-21  來源:  作者:杜娟   瀏覽次數(shù):

      在我的記憶里,外婆家門口的井邊有一棵歪脖樹,那棵樹扎根在我的心里,因為它陪著我度過了整個童年。

      那棵樹長在外婆家門口的井邊,樹上繁茂的枝葉幾乎要碰著人們的頭頂,樹皮是泥土一樣的黑色,葉子很小,上面還有一層細細密密的絨毛。而歪長出來的粗粗的樹枝剛好可以掛一些轆轤井的繩索,而小時候的我也可以輕輕松松地走到樹干上,然后趴下,兩只手環(huán)抱住樹干,看著井里面自己的倒影發(fā)呆。這很有趣,至少小時候的我是這么認為的。

      那個時候,每日的傍晚時分,人們總是在樹下擺一個小桌,放些蔬果蜜餞,舅舅們有時會拎上一壺小酒,大家一塊兒咪酒,喝茶,嘮家常,吹涼風。

      兒時的我常和外婆在井邊消磨時光,外婆打些井水淘米洗菜,我就在樹下玩兒轆轤,總是幻想著我坐在轆轤井的桶里,誰把我慢慢的放進井里,待到我玩耍夠了,再把我拉上來。我慢慢咂摸著自己的小心思,用水桶把井里映著的云打得碎碎的,明朗的笑聲傳到青山的那邊。外婆常說,這井里那水淘出來的米燒飯頂香頂香。

      初秋,風兒帶著微微的涼意撫弄著井邊的樹,它開花的樣子也是極美的,那一簇簇黃色的小花藏在樹葉底下,顯得嬌嫩可愛,襯托得那葉子更綠了,樹枝也越發(fā)的油亮。我常駐足于樹下,靜靜地看著它開花的模樣,就像兩個人對視一般。我的心被一種莫名的情感填滿了。起風了,細碎的小花瓣紛紛散落,像是下了一場花雨,水面上浮著點點花瓣,空氣中滿是醉人的馨香。而舅舅倒是不喜歡這花,總見他大早上就開始忙活,把水桶放下去,輕輕一繞,把浮在水面的花瓣、樹葉都收進了水桶,拉上來后蓋上一個大大的井蓋。我想學著舅舅的樣子也只打些花瓣上來,但怎么著都學不會,再怎么使勁兒都是滿滿一桶水,拉都拉不上來,弄得旁邊的小姨哈哈大笑。

      漸漸長大的我,被爸媽帶到了城市,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、熙熙攘攘。每家每戶都是自來水。小區(qū)里面沒有水井,沒有參天的大樹,只有一個精致的人工湖,映出來的也不是藍天白云,而是灰色的天穹。我站在高樓大廈上看著樓下的人工湖,心里想:“你們不知道,在農(nóng)村,下完雨,扒在樹上看那口會往外溢水的大水井多美,多有趣!”是啊,其實我也很少再去大樹的身邊了,無法像小時候一樣扒在它的身上,時光改變了這一切。

      待到十六歲那年寒假,照例回鄉(xiāng)下送年貨,我下車就興沖沖的往家跑,結(jié)果怎么也找不到那棵樹,急忙回屋問外婆,外婆說“你長大了,樹也老了,去年沒有發(fā)葉開花,就把它砍了。”我又去井邊看了看,水也幾乎干了,因為村民們都用上了自來水,沒人去管那口大水井了。外婆說,過不了多久,有人就要把這水井填平了。

      村子里的鄰里鄉(xiāng)情也不復(fù)當初,昔日的老鄉(xiāng)遷戶的遷戶,作古的作古,年輕人也多半外出發(fā)展。也許后來的孩子在填平的地上玩耍時,不會知道,亦不會有人告訴他們這里曾有一棵樹,樹下有一口井,他們的父母,父母的父母,祖祖輩輩都是喝著這里的水長大的。